Icebound

icebound-area

校门口的路

我的大学不是一所特别好的学校,总校区特别小,实在容纳不了全校所有年级的学生,只好委屈我们大一大二的新学生,住在位于五环外的分校。

郊区的天气很好,可景色却很荒凉。走出学校残破的大门,沿着村边的小路走一段,左转,很快就能看到一条还算宽敞的快速路。这条路有一个奇怪的名字:”立汤路”。立汤路是我们学生进城的唯二通道——另一种方法是骑车子走好几公里去坐地铁。

可能人们都进城心切,没人管这条路的名字,这条路的来历,更没人管那些后八轮在水泥地上留下的大坑,甚至没人知道这条路通向哪里。早上6点,北漂们每天坐着BRT3,从王府温馨公寓出发,到天通苑上地铁,或是直接坐着车到慧忠北里,奔向一幢幢写字楼,唤醒沉睡的北京。天通苑是亚洲最大的社区,曾经聚集着来到北京打拼的外地人,而现在由于城市的不断扩张,北漂们已经住不起天通苑了,现在天通苑甚至居住了一批中产。但是北京城对所有人都是相对公平的——无论北漂还是中产,他们都要早起去挤公交或地铁。

BRT3载满了人,从天通苑奔向立水桥,一路上一直有人上车,狭窄的车厢像一个罐头盒子,却装着不同的梦想。从立水桥起,“立汤路”就改名叫”安立路”了。立水桥是一座普通的水泥拱桥,但是历史却很长。据说,明朝的时候,立水桥是一座木桥,但是由于行走的人太多,有人就去山上取了上等花岗岩,直立在桥下的清河水中,修建了一座坚固的桥,就叫立水桥。现在的立水桥分为三层:桥下是水,桥上是人,天上则是载着人飞奔的五号线轻轨。清河水还在缓缓流淌,可人们的脚步似乎比几百年前更加急迫了。

过了立水桥,会经历一段长达5公里的无人区。这里的房屋均价高达数万,可路边看不到小区,也看不到人。这里是奥利匹克森林公园,或者说,高尔夫球场聚集地。据知乎大神统计,这一地区聚集了11个以上的高尔夫球场。国家虽然早有规定禁止建造高尔夫球场,可富商们总有办法钻政策空子,建立了所谓“庄园”掩人耳目。庄园平常大门紧锁,偶尔却能看到几辆带着银色天使的豪车出没。

穿过一大片无人区,路过华汇商厦,眼前的楼宇一下子变得拥挤起来。慧忠北里公交车站的斜对面有一幢巨大的建筑。人们把玻璃,钢筋混合起来,弯曲成完美的弧度,像女子的翘臀,再用几根粗壮的混凝土柱子支撑起来,形成一座带有曲线美的大厦。阳光洒在玻璃幕墙上,反射出蓝色的光。

再往前走,路过几个城市综合体,就能看到曾经的元大都遗址。元朝的城墙已经残破不堪,但是依稀可见曾经的光荣。“安立路”在这里也变成了”安定路”。随着路边的建筑逐渐变矮,穿过已经被拆除的安定门,我们来到了老北京。路在这里忽宽忽窄,转了好几个弯。终于,路到了尽头。

前面是王府井步行街,北京最繁华的地方。

站在王府井大街上,没人知道这条路通向一个荒凉郊区的角落。站在郊区,北漂们也不会知道每天的通勤路其实通向北京最繁华的地方。路的这端与那端,天壤之别。

我们的人生其实也是在走一条路,你站在路的这一段,永远不知道路的那一端是什么。有的人从郊区出发,不愿意沿着一条路走,拐到了另一条路上,到了繁华的市区。有的人从市中心出发,却一直走到了荒无人烟的郊区,冻死在夜晚的街头。

路的前方有什么?走吧,去看看就知道了。